绘画，或者说一般的艺术本身，尽管它们技巧高妙、困难重重、目标独特，其实也不过是一种高贵而富于表现力的语言，和思想的载体一样，非常宝贵，不过它们自身毫无价值。一个人要想学会通常所说的绘画艺术，也就是忠实地再现任何客观物体的艺术，也不过是学会了表达思想的语言。为了成为受人尊敬的大师，他付出了艰辛的努力，但这种努力跟某个学会用合乎语法、音调悦耳的文字表达情意的人想成为伟大诗人所付出的努力是一样的。这种语言的确比那种语言难学，当它诉诸智力时，也更能使人的感官感到愉悦。然而，它仅仅是语言，画家认为独特的各种优点，也就相当于诗人和演说家语言具有的节奏、旋律、精密和力量，这些只是他们伟大的必要条件，而不是检验他们是否伟大的标准。不管是画家还是作家，他的伟大与否，最终不是看他表现与写作的方式，而是看他表现与写作的内容。
所以，如果我说最伟大的画，就是能向看画人的大脑传达最多伟大思想的画，那么，我这个定义就包括了艺术所能传达的作为比较对象的全部乐趣。相反，如果我说最好的画就是模仿自然模仿得最逼真的画，我是在假定艺术只有模仿自然才能给人愉悦，我批评时就会抛开那些不是模仿的艺术作品，即具有自身色彩美和形式美的作品，以及像拉斐尔在梵蒂冈宫给绘制的壁画那样毫无模仿的一切艺术作品。现在，我想找个很广的艺术定义，囊括目标各异的所有艺术种类。因此，我不说给人愉悦最多的艺术最伟大，因为也许某种艺术目的在于教育，不在于给人以愉悦。我不说教给我们知识最多的艺术最伟大，因为也许某种艺术目的在于给人愉悦，不在于教育。我不说模仿最佳的艺术最伟大，因为也许某种艺术目的在于创造而不在于模仿。但我要说，无论采用何种方式，只要是向观众大脑传达最丰富最伟大的思想的艺术，就是最伟大的艺术；我所说的伟大思想是指它能够为心智较高的人所接受，它能更彻底地占有并在占有过程中锻炼和提高接受它的心智。
如果说这就是伟大艺术的定义，那么，伟大艺术家的定义自然就是这样的：最伟大的艺术家就是其全部作品表现了最丰富最伟大的思想的艺术家。
何谓伟大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