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掠过盛夏密密的厚发,穿透泛泡、冒气的沸腾,秋来了,来的不动声色。
在北方,初秋时节,其实是真正的暑期,仿如每年的倒春寒。骄阳像是要抓住她施展淫威的最后的尾巴,毒辣辣地烘烤着八月的大地,热浪四处翻滚,传送着各种庄稼熟透了的混合的香气,充满天地的是一种慵懒而热烈的旋律,蓬勃着、升腾着一种标志着事物终极的热的赤的气势。
2
秋夜却甚好。沿着那条少有人走的林间小道,我谛听到了属于秋的天籁之声。皓月千里,滴落了空明澄澈的行走的脆响;华灯闪烁,跃动着金黄色的浮光的碰撞。那只夏夜的青蛙仍在,鸣唱间,少了些许年轻的浮躁,多了一丝内敛的稳重。那些不知名的小虫,放开了喉咙,各自弹唱着自己的爱情。偶有几只雏鸟,许是被姐妹们挤出了巢穴,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嚷……这一切的声音,似有若无,仿佛来自遥远的宇宙,需你仔细去听,稍不留神,便会被充满车声与人声的夜声吞没。
在这美妙而柔和的交响乐中,你的心,会温柔、会沉静,甚至会自失,自失在这充满草香的秋的夜气中,甚至想,人生如若能够在这个瞬间永远的停留,该有多好!
3
在这样的秋夜里,终于清楚的知道,自己的骨子里,不喜繁华,酷爱宁静。喜欢独处,喜欢一种长久和佳美,不喜终将会逝去的短暂的华美。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是不敢喜欢,我是一个极易心生伤感的人,见不得繁华过后的寂寥与冷清,见不得花开过后的凋零与谢幕,总觉得,花开花谢,像极了易逝的年华与人生。所以,我极少养开花的植物,家里的那些,都是常年不开花的。极喜欢他们蓬勃葱茏地生长的感觉,仿佛生命只会昂扬向上,永不老去。在这样的生命错觉里,我兀自欢喜,麻醉着自己,抵抗着身边的伤痛与琐屑。
我也极少参加任何形式的盛宴,因为大凡盛宴,终会散场,其背后暗藏着不同形式的告别。告别,总会有凄凉:婚宴上,女孩子告别父母,嫁作他人妇,从此有了生命中风风雨雨的担当;升学典礼上,父母告别孩子,从此饱尝空巢的清冷与寂寞;生日宴会上,孩子告别童年,同时告别了人生中的一段快乐;同学聚会,是对飞扬的黑发、逝去的青春、隐隐消逝了的生命中的激情的特殊的祭奠与告别;挽宴上,先行的人,告别了所有的爱恨悲欢,唱一出与生人的隔世永久的别离曲……
明明知道,告别是另一种意义的成长,我却受不了这种成长中渗着血水的暗殇。有人说,逃避,是一种人性的脆弱。也有人说,逃避,是一种面对残酷的圆滑与清醒。不知道我的“不喜欢”是不是一种圆润的逃避,如果这也算是一种逃避,至少会给我带来片刻的生的喜悦与安宁,使我千苍百孔的灵魂得以暂时的安睡与提升。
4
再一次被思念的利剑击中,夜风中,那一地零落的繁花,思想里有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梦?甜美也好,破碎也罢。
心会不会偶尔温柔的疼?会不会在唇间轻舔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名字,对月举杯,送出最纯最美的祝福?
千百次的将你幻化做月影,溶入酒杯,摇碎,入豪肠,和着清泪。千百次的将夜风误以为你,当他用触手轻抚我的额头,是否吻到了我腮边的点点泪痕?
5
夜深了。露重,山重。秋意微凉。
我将这些思想碎片敲下来,寄给你!
晚安!记得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