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回忆

秋风送爽,苹果飘香,又是一年苹果红。这几天,小城大街小巷、地摊超市摆满了苹果。那红艳艳的大苹果,香气扑鼻,丰硕的让人心生欢喜。大家挤在货架前争相购买。
  烟台小城因盛产苹果而闻名,那句“烟台苹果莱阳梨”已家喻户晓。又因莱阳属烟台管辖,所以,烟台是名副其实的水果之乡。其实,不独烟台有苹果树,整个胶东半岛都有苹果树,只不过烟台的红富士更有名气罢了。
  前些日子去郊外访友,刚下车,既闻到一股淡淡的苹果香,抬头观望,发现路边是苹果园。情不自禁走进果园里,只见红艳艳的大苹果,像一串串喜庆的红灯笼,高挂枝头。她们像顽皮的孩子,瞪着圆圆的眼睛,躲在绿叶下偷偷的瞧我。又像害羞的少女,半遮半掩,羞红了脸颊。
  站在苹果树下,阳光透过绿叶,洒下斑驳陆离的光,照的苹果更加斑斓,那圆圆的大苹果,绿茵茵、粉扑扑、红艳艳,个个鲜艳夺目,令人馋涎。我真想摘下一个,亲它一口。呵呵!果园里,金风送爽,绿叶摇曳,忽然,飞来一只喜鹊,落在地上蹦达,我挥挥手,它就飞到枝叶上,瞪着小眼睛东瞧西看,好玩极了。苹果园上空,恰巧飘来几缕白云,衬映的蓝天更蓝,绿树更绿,苹果更红了。
  又是一年苹果红的季节,果园里洋溢着果实充盈的喜悦,空气中散发着沁人的芳香。看着眼前的苹果园,记忆的闸门忽然打开,我想起第一次吃苹果的情形,那滋味终生难忘,至今,仍回味无穷……
  
  二
  记得七岁时,随父亲调往山东。那是个三面环海,一面临山的海滨小城。到达之日,恰逢十一国庆节,刚放下行李,就有人来造访。来者是个胖胖的中年人,父亲介绍,这是邻居参谋长伯伯。并让我们问伯伯好。我见伯伯手里端了个大脸盆,里面是金黄的大苹果。伯伯说,“快给孩子们洗苹果吃”。
  望着盆里的大苹果,我感到好奇,就问伯伯,这苹果真香,它叫啥名字?
  伯伯摸着我的头笑眯眯的说,这是金帅苹果,当地人叫它凤凰蛋。呀,凤凰蛋,凤凰蛋,我和妹妹跳着脚喊着,真好听,真好听。母亲忙把我们喝住,说不准没礼貌。
  凤凰蛋躺在盆里,发着金灿灿的光,香气扑鼻,馋的我直冒口水。之前,我从没见过苹果,更别说吃它了,因为蒙古草原没有苹果树。我盯着凤凰蛋左看右看,觉的不对劲,我曾听父亲说,苹果是绿的,怎么会是金黄的?我就又问伯伯,伯伯说,刚摘下的金帅是绿色的,放十天半月就变成金黄的了,香味也出来了。噢,原来是这样,这回我明白啦。
  等伯伯走后,我迫不及待的拿起凤凰蛋咬了一口。呀,这苹果太好吃了,脆生生,甜津津,酸溜溜,口感极佳。特别是酸甜的汁水入喉,顿感齿颊留香,沁人心脾,味道好极了。我狼吞虎咽连吃了3个大苹果,撑的肚子滚圆。
  这是我尝到的最好的苹果滋味,许多年过去了,吃过许多改良后的苹果,红富士也年年吃,但是,再怎么吃,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了。我想,童年的记忆是最深刻的,它镶嵌在脑海的深处,挥之不去,令人终生难忘。
  
  三
  苹果好吃,这谁都知道。有人把苹果比喻开心果,说吃了她心情会愉快,能治抑郁情绪。特别是失眠的人,如果把削好的苹果放在枕边,闻着苹果的清香,就能安然入眠。对这一说法,俺没试过,不敢苟同。但吃苹果的好处却显而易。以前看过一本书说,苹果树是一种古老的有文化的树,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偷吃的禁果就是苹果。看来,苹果不但好吃,还是个多情的果子呢。呵呵!
  苹果虽然好吃,但种植果树的辛苦,又有几人知?我们只知道赞美它、喜欢它,但一个苹果,一份辛苦,个中滋味,你知道吗?我这样提问,人家会说,就好象你知道似的。哈哈,还真别说,我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果树开花结果的过程,也参加过果园里的劳动呢。
  对苹果我是近水楼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为我的家就在苹果园里,从小学到中学我都生活在这里。这么多年,不管走到那里,住在何方,只要看见苹果园,我就倍感亲切,就有一种归家的感觉。眼前就会浮现出父母的身影,家的温暖,果园的美丽……
  其实说来话长,我们全家刚到W城时,父亲分了一套住房,也就是我童年的家。那时候没有高楼大厦,只有平房。父亲工作的地方叫“北大营”,这是沿袭英国统治时期的称呼。后来归中国军队,当地老乡仍这样叫。这是个很大的营区,是师部所在地。北大营外面既是家属房。
  我们的新家就在北山坡上。这是一户独门小院,正房五间,东西厢各带两个小耳房,呈凹字型。我家的院子也和这个凹子房一样,东西有院墙,南面则没有,很开阔。因为南面是个3米多深的沟,上不来人,也就不用院墙了。沟底则是果园,种的是梨树,大概有四、五十棵。梨树后面是苹果树,结的果子叫香蕉苹果。这种苹果香气浓郁,隔老远就能闻到。
  香蕉苹果的形状,和进口的苹果差不多。但它没有进口苹果红,它是一种自然色,晒太阳的一面发红,晒不到的发绿。呈半红半绿状。这种苹果下树时有点涩,放几日果肉就会绵软发糠,口感不是太好,但它却有一种特殊的香味,人们都喜欢闻。
  我家西院墙有个小门,走出去是葡萄园。葡萄树不是太多,大约有七、八行葡萄架。架上有玫瑰香、龙眼、水晶、马奶等葡萄。最好吃的要属水晶葡萄,这种葡萄青里透黄,亮晶晶很清澈,连葡萄籽都能看见,吃到嘴里,那真叫甜,是甘甜,能让你从头甜到脚。马奶葡萄口感也好,只是比水晶稍差点。这两种葡萄去年在新疆我又品尝到了。
  在葡萄园里还种着十几棵苹果树,它们插在两垅葡萄中间,这树就是金帅苹果(凤凰蛋)。葡萄园边上还有几株桃树,结的桃子很小毛茸茸的,不小心碰上,手会发痒。再往西就是大片的苹果园了,漫山遍野都是。那时候还没有红富士,树上的苹果叫果光。果光苹果个小,产量高,酸甜,存放期长。别看是小苹果,口感极佳,从秋天摘下,放到来年春天,依旧青脆酸甜爽口。这是冬天吃的水果,家家户户储藏。
  储藏苹果也有讲究,那时候还不知道给苹果包装,也没有花花绿绿的纸箱,苹果都盛在柳条编的筐里。一筐苹果大概60斤,卖几分钱一斤。人们把苹果放在没有炉火的房间,啥时吃啥时拿,很少有烂掉的。讲究一点的人家,则用大水缸盛苹果。记得妈妈买了几个大水缸,选那种没有斑点的苹果放满,然后掩上盖子,放在厢房的角落里。
  用水缸储藏的苹果口感更好,到来年开春吃它时,还脆生生、甜津津的。现在果光苹果已被红富士取代,市面上很少有它的踪迹了。
  
  四
  我们刚搬来时,恰逢深秋,只见满地的落叶,光秃秃的树,很是萧条,有一种秋风扫落叶的苍凉。我不但没有发现果园的美,还被梨园里的坟地给吓住了。因为没有院墙的遮挡,果园里一览无遗。我看见梨树下有一座坟茔,坟头上长着干枯的蒿草,有几根特长,随风摇摆着。因离的近,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见,我怕极了。一个人时,我从不呆在院子里,到夜晚更是不敢出门,就是白天上学,也像逃跑一样。我从不敢瞅那坟,我总担心,会从坟里跳出个鬼怪来。
  我把我的担心告诉了父母,可他们是军人,都不信鬼神。尤其爸爸,竟拍着我的头哈哈大笑说,真是个傻丫头,世界上那里有什么鬼哟。妈妈则说,丫,别害怕,那是座古坟,里面没什么东西,你准是听故事听多了,才胡思乱想的。尽管他们安慰我,但我就是害怕。剩我一个人在家时,我会屏气凝神聆听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就赶紧钻进被窝里,把头死死的裹紧,大气也不敢出。
  那座坟茔是我的一块心病,它缠绕着我,令我坐立不安。有时遇见刮大风天,梨子刮了一地,别人都进园里捡梨吃,就我不敢去。现在想来,这是一种恐惧心理,是一种心灵的折磨,那时我可不懂这些时髦名词。好在受折磨的时间不长,当文革运动如火如荼的时候,终于来了一帮人,把坟茔给平了,才解除了我的恐惧,去了我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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