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式离婚》,我明白了一个现象:当一段婚姻不再平等的时候,一方过分着紧,一方漠不关心,双方的关系,就只能在一个畸型的平台上倾斜下去,直至分裂。《离婚》,只是在性格安排上,把这个矛盾激化了;一切具体的误会,也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林小枫,性格敏感内心脆弱,缺乏安全感的她在本质上其实就是欠缺自信,如此欠缺自信的一个人,居然把工作给辞了,把余下的自信全都系在婚姻的成功与否之上,然后整天胡思乱想着自己在丈夫心中的形象,这样一来一往,最终只会是必然的疑神疑鬼与神经质。一个好人,最终被婚姻逼得疯掉了,他丈夫看来还是一派不痛不痒照常上班的样子,这一幕,并不是谁的过错,只是真正应验了一个经常被引用但不一定是实情的离婚理由:双方性格不合。那么,究竟不合在哪?
宋建平,总让我想起《书剑恩仇录》:有什么事不好说清,一见面就打,往往等到打死了人,矛盾双方才能开口说话。宋建平,暗地里,其实就是这般爱面子多于爱家庭,为面子可以牺牲婚姻。每次小枫闹了,他从不立即解释,只会死命拉着小枫喊“不要出外丢人啊!面子丢得还不够吗!”他会牺牲自己和家庭的利益去维持别人眼中的老好人形象,他说丈夫最忌惮被妻子看不起;他说是为了这个家才到合资医院去,可他当初要是给评上了正高,鬼才相信他会为家庭而转工作。当然,男人在社会上地位的获得不同于女人,价值取向也不一样,传统婚姻男主外女主内,男的在外闯事业,女的在内照顾家庭,常人眼中的美满生活,也不见就经常闹矛盾。问题关键是,宋建平冷漠隐忍不爱说话,却遇上了感性的林小枫,像小枫这样脆弱而敏感的女性,最需要的正是说话与沟通。小枫经常要求宋打电话回家,宋为小枫买了一个移动电话,他俩在剧中可是经常通话,可是,他俩有真正的沟通吗?
终于等到二人认真对话的一幕,却是出现在两人谈离婚条件的时候,这不能不算是一个嘲讽。更奇怪的是,都在谈离婚了,两个人才开始酸溜溜地为对方设想起来了,也是在这时候,才终于把误会都说清楚了,把心里的不痛快都倒出来了,眼睛之间开始有了交流。如果故事选择在此结束,那该多好,可问题是,矛盾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到了两人彷佛都真正明白了自己的问题的时候,已经是在宋建平的送别会上,双方经历过逃离、背叛、故意屈辱对方与自杀,到了这个离婚的关口,终于得到一份反省;仔细想想,这居然又是另一个兵临城下的领悟。但与上一次不同,这次,宋建平为了制止悲剧而出走,小枫为了不用他出走而离婚,至此,宋建平不再冷淡被动,小枫不再偏执,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观众才终于觉得,他俩的婚姻,可能真能成事了。
高度自觉的宋建平其实心里一直雪亮,婚姻问题的根本,在于他自己:现实让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婚姻中强势的一方,只是他,正如他对刘东北说的那样,不再真心诚意地甘愿为这个家付出了,要不如此,小枫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和他闹。高度敏感的小枫,意识到自己依赖丈夫,却害怕自己不被依赖,只好拼命在丈夫身上找出自己被重视的证据,一来一往,婚姻就这样被扭曲了。林母可以宽容林父只此一次的身的背叛,但林小枫容不下宋建平心的背叛。婚姻,需要维持的技巧,需要付出的平衡,需要花气力经营,需要有个人的空间,但这些统统加在一起,也绝不就等于婚姻的根本,婚姻并不是关于如何可以更有效地把两人缚在一起。我相信宋建平真正的省悟,只在于一句话:小枫,由始至终,我最在乎的,还是你。生活,其实可以很简单,爱也是。很多人说,《离婚》的宋建平林小枫一直让人感觉挺隔离,不像一对夫妻,我想,这正好反映了他俩真正存在的问题。来到尾声了,离婚协议书终于搁在桌面上,在这当下,在这个你我与儿子的家,请好好地吻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