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

雨文学社第一届临川长富牛奶‘长富牛奶杯’征文大赛决赛(现场赛)一等奖作品                                
高一(33)班 罗紫菡
《白菊》   
我们是时间,是不可分割的河流
我们是乌斯马尔,是迦太基
是早就荒废了的罗马人的断墙
是这些诗行所要纪念的,那个失去的公园
                                                          —博尔赫斯
                                      大暑
    时光就像是水面之下那些岁末的葵花,用手轻轻一碰,深色的种子便欢快的落了一地,承载着纷纷扬扬的记忆,一个波涛,仰或是一阵暗涌,就把曾经圆润光滑似琥珀的回忆重新归于尘土,仿佛按上搁置的些许蒙尘的棋局被突然打翻,面目全非。
    又是一个学年的结束,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轻松与愉悦,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柔软的陷着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坑。电话铃响起的时候我已几近睡着,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是千篇一律的所谓偶像剧,比垃圾食品更让人恶心,那种没营养的程度让我差点砸了我的宝贝液晶。我笑了笑,起身去接电话。
    “你在家呢,怎么这么久才接!”很明显的抱怨的语气,是表姐很有特色的娃娃音。
    “睡着了,才听到电话铃响就接了,怎么了?”
    “没什么,晚上来我家吃饭吧,介绍个帅哥给你认识,就这样,拜咯。”随后响起“嘟—嘟—”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她永远都是这样,也不先问问我有没有空。
    反正也没事可以干,相反,在家都修炼成精了,随手扯过手表,时间已经不早,稍稍眯了一会儿,便起来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出门了。
                                     秋分
    那天大姨和姨夫都不在家,因此在表姐家玩得很尽兴,她嘴里的那个“帅哥”是她的新任男朋友,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她喜欢的那类型。
    表姐今年19岁。高二时就辍学了。她从下就特别闹腾,骗老师骗父母骗得不亦乐乎,被大家说成是“无恶不做”。其实她没有那么坏的,最起码我是这样认为的。
    表姐14岁那年和同学一起离家出走了。因为对大姨不满。她们母女俩的矛盾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件芝麻点儿大事儿硬是能吵个不可开交。或许两人前辈子就是冤家,是仇人,不然如今怎么会天天闹得不得安宁呢?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姨对表姐是真的很好,满天下的母亲谁不是刀子嘴、豆腐心呢?只是,大姨不像姨夫那样般处处宠溺着她罢了。后来还是费劲周折把表姐找了回来,据说是一行人逃到九江,身上没钱了,只好跑到表姐的某个同学的表姑家里想讨点吃的,估计那位表姑觉得情况不太对,便打了个电话回去问问。一问才知道出大事了。再后来,大姨亲自把表姐接了回去,还主动赔礼道歉。
    三天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待表姐读到高二,对大姨说:“反正你花钱,我受罪,这书我不读了。”大姨是情理之中的暴怒,一向宠表姐的姨夫也是止不住地发脾气,,但是表姐示威一般的逃学。绝食最终让他们不得不妥协,表姐就此成了无业游民。
                                    霜降
    在见过表姐男朋友的一个月之后,姨夫出事了。
    那天姨夫和朋友去盲人按摩,按着按着突然一整剧痛,去医院一检查—脾癌晚期。
    这一下一家人都傻了,姨夫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反过来安慰大家,故作轻松的语态让人听了止不住的心疼。表姐匆匆赶到医院,陪她一起到的还有一个男的—他不是那天我见到的人,他是姐姐的新男友。
    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就这样看着姨夫一天天地瘦下去,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医院折腾一遍之后,他便固执地不肯再接受任何治疗,像一个孩子。
    记忆中的那一段时间是绵长的,可以听见时光的00中树叶苟延残喘般的呼吸,从叶脉中渗透出来的凄美的红与黄,似乎在竭尽全力地抹去些什么。
    表姐似乎安分了许多,不再去夜店,不再泡吧。甚至连抽烟的频率也少了许多。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有时会莫名萌生出一种错觉,以为那就是无尽长。
                                    小寒
    又过了很久,不清楚是多久。姨夫依旧是那个样子,每天躺在床上,偶尔能下床走走,说话细声细气,不能笑得太大声,每每想笑都只能抿抿嘴,嘴角的弧度就像在抽搐,心里又泛起一阵止不住的酸楚。
    表姐越来越“猖狂”了,换句话说,她又变回以前那个样子了。一头斑斓的时长时短时卷时直的头发,深色的魅惑的眼影,细长的女士烟,以及其它。(责任编辑:诗雨文学社)


    这一切姨夫都看在眼里。
    直到这一天。
    大姨出去买菜,只有姨夫和表姐两个人在家。姨夫想就这段时间表姐的表现和她谈谈,毕竟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总这样混下去。表姐是满脸的不屑,空气里也充斥着满满的浓得发臭的不耐烦。姨夫想要表姐倒杯水给他,表姐突然站起来,吼了句:“我受够了,你不就是快死了吗?”然后摔门而去。
    姨夫一脸错愕,似乎用手抹去了些什么。
                                     大寒
    姨夫走了。
    等我匆忙赶到的时候原本宽敞的客厅很挤了,里里外外哭成一片。房间里,姨夫安详地躺在床上,旁边是苦瘫了的大姨和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表姐。
    我拿过一张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立了立领子。你说,这个冬天,怎么就这么冷呢?
                                     清明
    为什么事情的本质总是要等到遥远的将来才显露出来,就仿佛经年之后剥落的墙露出砖红的面孔,苍老,无措。
    姐姐去了云南,她说要去支教,她希望说服更多的孩子好好读书
    她说她没有想到死亡那么近,她以为姨夫会好起来的,总是会好起来,还是从前那个无所不能的高大伟岸的父亲。
    她寄了佷多照片给我,有云南美丽的风景,孩子们可爱的笑脸,以及她执教时的背影。而最让我印象深的,是一块木制的墓碑前那一朵白菊,以及照片背面的“对不起”
    表姐,是大姨和姨夫捡来的孩子,这是我们家庭包括表姐在内的公开的秘密。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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