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

母亲没上过几天学,据说只上到小学三年级。因为家里姊妹太多,自己排名又很靠前,只好辍学回家看孩子,所以她认识的字没有几个,这后来成为她结婚后一段时间内,父亲感觉自己在母亲面前应该骄傲和相当有自尊的硬件条件。但我长大以后了解到,其实父亲也没有上过几年学,充其量是个初中生而已,据说那时父亲很不听话,天天背着书包出家门,但以上学为目的时候少有,通常是不知道在哪里玩了半天,到了应该放学的时候,总会满头是汗,浑身是土跑回来,不像是规规矩矩上学的样子。其实我很清楚父亲之所以没能好好上成学的原因,也每次都说,都是那万恶的旧社会,否则,前途不可限量啊!父亲则非常肯定我的说法,连说,就是啊,就是啊,那时候社会不行,真的是社会不行,不信,你问你妈。此时,母亲总是一幅不屑的样子。 
  但是母亲真的很聪明,脑子特别灵。就是现在,家里要是卖个粮食啊,买个化肥啊,都是母亲用心算的,连角和分都不带差的,甚至比父亲用计算机算的都快。虽然父亲总是强调,是因为自己右手的食指少了半截,按数实在是不方便造成的,但母亲的聪明是远亲近邻都知道的,的确不是父亲手指少的那半截就能泯灭的。 
  母亲很学习,后来村里有了电之后,母亲经常指着电视上的某个字向父亲请教,起先父亲总是很高傲的样子,总说,这个字不是念什么什么嘛,连这个字都不认识啊。母亲此时应该感觉很不爽,但她什么都不说。她可能是深深领悟到没有知识就没有底气,所以很在意我们的学习,记得小时候,我们在写字读书的时候,她会在旁边看,后来,我们很惊讶的发现,她居然认识好多字了,还经常语出惊人,比如有一次跟父亲发生口角,她说她很“愤怒”,说我父亲是“无理取闹”,还有一次说别人家的事,说人家大人对自己的孩子是“恨钢不成铁”,不管对错与否,有时连父亲都感觉很不可思议。我想也许他应该很遗憾,因为纵然他满肚子是词,可惜没有人向他请教了。 
  母亲的前半生,是奋斗的前半生,为自己,为孩子,为家庭。因为自从母亲入得父亲门来,除了最初生了一对双胞胎的儿子却又不幸双双夭折后,就再也没有生过儿子。母亲说过很多次,说她在生了第四个女儿之后,父亲夺门而出,好长时间后才回家来,公然以示不满。但是她又十分的强调,尽管如此,父亲真的很疼爱我们,从没有打骂过我们,甚至连训斥也很少,这一点,与我的记忆很相符。但是现在,无论我的小四妹妹怎么威逼利诱,父亲总是正色的说,没有这事,没有这事。当然我们已无从考证此事的真伪,但我可以想像在那个男尊女卑的年代,父亲需要怎样的心理承受力。可是,很当然的是,那时候,如果父亲能预知多年后,因为这四个女儿,让他感觉生活的很幸福,对母亲心存的也只有感激了。 
  母亲很善良,虽然她说话的嗓门不小,而且口齿也很伶俐,但是如果一家人同看一出悲情电视剧,就属她哭的最欢。每次父亲总说,这是假的,人家在演戏呢,不是真的,你看这怎么说的呢,这怎么说的呢。然后连忙递上毛巾,这句话父亲说了很多年现在还在说,只是擦眼泪的不再是毛巾而是换成了纸巾,有一次还听父亲说,母亲一边看电视,一边哭着说,纸巾擦眼泪眼太疼,不如毛巾。我们都说,那你以后就再换成毛巾好了。 
  母亲还很贤惠,很孝顺。自从母亲进门,父亲好像没怎么做过饭,虽然他有时也说,自己会做这种饭那种饭的,但在家长到二十多岁,吃过父亲做过的饭好像只有面条。不过,自从村里的小商店有了速冻水饺后,父亲会做的饭又多了一样。有一次母亲在我家住了才两天,我爷爷就打电话来说,他再也不想吃面条和冻饺子了,母亲听了放下电话,立马起程回家。 
  母亲的孝顺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我认为这与我爷爷经年累月的宣传有很大的关系。爷爷已91岁高龄,除有点耳背之外,其他一切都很好,整天骑着自行车在周围好几个村子里转着玩,一天能跑上十里二十里的,除天气不好外,雷打不动。到了一个地方,别人都问他,你怎么保养的啊,怎么那么大年纪了,脸色那么好,身体那么壮啊什么的,爷爷就开始宣传了对母亲的宣传,架不住一年又一年,所以方圆都知道。爷爷跟小孩子一样,有一次还非要用他的自行车带我一程,我是真不敢上,可又怕伤他自尊,只好在后面装做跳不上去的样子,对他说,我太胖了,他才罢休。母亲侍候爷爷的程度就两个字,精心。她一个锅里可以做两样菜,有欠点的,有过一点的,一个锅里可以盛出两样饭,有稀一点,有稠一点,饭里的红薯有带皮的,有不带皮的;包的饺子是爷爷一口能吃一个的,而且还到点吃饭,荤素搭配,让我们自叹不如。有一次父亲突然说,我们老了,也有人这样侍候我们就好了。我当时在场,感觉压力大的不得了。 
  六十多岁的父母其实已向老年跨入,但可能是有亲在不敢言老吧,他们一直都在非常知足而且又有十分积极向上的生活着,很多的生活细节让我感动。我有时独自坐有广场上,看到很多如父母亲一样来来往往的老人,心里总是突然涌起一股暖流,感觉立时精神百倍。是啊,为了我幸福的双亲,做为子女,我们真的无法放慢努力工作的脚步!愿天下所有与父母亲同年代的人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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