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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求我陪她一起去簸箩岩游玩。说:“簸箩岩只要去过一次,你就会永远的喜欢上它”。其实,早就听说过簸箩岩,一直未能成行。我被她的邀请诱惑着。
面对洪水般的车流,陌生而冷漠的面孔,钢筋混凝土结构的高楼大厦,人差点也被变成水泥瓦块,好想去大自然把自己晾晒晾晒,给发了霉的心情放个假。
约好早七点到车站会合。到车站一看,一排排的班车排列整齐,人来人往,眼花缭乱。候车室里烟味,快餐面味,热干面味扑鼻而来,令人窒息。
看看时间还早,趁睿还没来到,找个位置坐下,掏出梨削起来。正要吃,忽然发现,旁边的位置上,一个漂亮的小女孩,紧紧的盯着我手中的梨。墨黑墨黑的眼睛纯洁无暇,可爱的歪着头望着我,我笑笑将梨给她,她天真的一笑,露出俩颗可爱的小虎牙。在她漂亮妈妈的示意下,小女孩张着小嘴连说:“谢,姨”“谢,姨”。
猛然,有人把我的眼睛蒙起,不用猜就是睿。手掰开,只见她笑咪咪的拿着车票望着我。一阵熊抱,上车喽。
由于是春耕时节,车上人不是太多,我和睿坐在靠窗的位置,车外的一切朗然在目。我一转头,哈哈,那漂亮的母女俩也在车上。
汽车一扭一拐的在山上爬着,有点晕车。颠簸一个多小时后,司机提醒大家坐好,汽车快到簸箩岩山。我精神一振,就问司机师傅:“为什么这山的名字这怪”?司机指着一个同车的老者说:“姚老伯你给他们讲讲簸箩岩的传说吧,让他们也了解了解我们簸箩岩,宣传宣传簸箩岩,将来开发旅游,让簸箩岩同武当山一样,走向世界,我们也发财啊,哈哈”。我和睿相视一笑,这师傅挺能整的。
老人清清嗓子,用他中气十足的嗓音说:“你看,那簸箩岩的主峰像个簸箩吧,据说修武当山时,有一个大仙老是从中作梗,千方百计阻止武当山的修建。于是,把山中的树木,花草,野果,山珍破坏殆尽,好让修建的民工没有柴烧,没有饭吃。老百姓怨声载道,哭声连天。这天,祖师爷正在打坐。突然,听得山下传来凄凄惨惨的哭声,就问身边的道士:这是为何?道士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祖师爷。祖师爷一听,怒火中烧,扯起身边晾晒蚕茧的簸箩,顺手扔了下去,将那祸害人的大仙,紧紧地扣在簸箩下。从此,这里山清水秀,簸箩岩的名字就这样一直被沿用下来”。
老人停了一下接着又说:“簸箩岩在武当山背后,人称老爷山背后的山,海拔1600米左右,四季的景致各有不同,常年紫气氤氲,气候多变。春天,青峰滴翠,繁花似锦;夏天,飞瀑高悬,清凉一片;秋天,天高气爽,红林褥地。冬天,冰封雪树,银装素裹”。
突然:一个猛刹车,一车的人前倒后歪,惊呼声几乎把车顶掀开。“靠,这车开的如他妈的遛蛋蛋,”司机嘟囔着。原来:对面的女司机对山路的路况不太熟悉,拐弯时差点和我们班车撞上,幸亏司机眼疾手快,否则,俺今日的文字就写不成啦。“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司机边说边跳上车开起就跑。
不知谁喊一句:“看簸箩岩山。”姚老伯也接着说:“对,那就是簸箩岩,山的下面是簸箩岩村。”我睁大眼睛贪婪的望着。云雾散开,一座高高的山峰,说直不直,说圆不圆的耸立在前面,像个簸箩倒扣在群山之间。一眼望去,山峰宛如漂浮的岛屿,若隐若现,远远近近,重重叠叠。
远望簸箩岩,只见春姑娘大方的掏出所有碧绿的色彩,把一山的叶子染成欲滴的青翠。飘渺的云,如烟似雾,薄薄的冉冉地往上飘飞,不小心,又被风的手指搅合成一片彩色的云雾,使得它身上红一块,紫一块,青一块,白一块,真如川戏的变脸,眨眼变样,目不暇接。
汽车行走在簸箩岩山下,像跳摇摆舞的甲壳虫,一扭一晃。望着深不见底的山崖,我的心提在嗓子眼上“嗵嗵”直跳。往后望去,公路像一根千愁百结的肠子,一凸一凹地在山间漂浮。往前看,更像一个清瘦的身影,翻上了一道又一道窄窄的山脊。
那系在白云身上的瀑布,在嶙峋的乱石中,蜿蜒行走。
这时,周围不时传来一些很轻很细的语言,洒落在山间,田野。啊,簸箩岩村出现在我的眼前。村不大,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地镶嵌在山根溪旁。一色的白墙红瓦两层小楼,一座古老的石板桥和公路相连,后面的山上,老式的旧房,零星的藏在山林里。
村子的前面是一空旷的麦田和夹杂着娇黄菜花的菜园地。村边的路上,几棵梧桐树正在开花,一簇簇,一簇簇张着紫色的笑脸。田埂上还开放着各式各样的小花朵,白色的,黄色的,粉色的,深红的。一字摆开的蜂箱,几个包头裹身的养蜂人正在忙碌着,蜜蜂“嗡嗡”的只围着他们转,呵呵,养蜂人脸上的笑容比蜂蜜还甜。
汽车停下,我俩急不可耐的跳下车,一阵清新,还带着花香的空气扑鼻而来,我不由得猛抽鼻翼,可足劲的呼吸着。望着不染一点纤尘的天空,白云是那么的白,连鸟的叫声都是那么透明,晕车的感觉一扫而光。
簸箩岩村四面都是高高的,黑越越的大山,这里是“九沟十八洼,一百单八岔,岔岔有人家”。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如一块越扯越长的银飘带,穿村而过。岸边是一排大柳树。那树也不知哪辈哪世而栽,虬根曲饶,一棵棵足有成人半抱粗细。它们眯着青青的睫毛,每一根长长的枝条上,都缀满了青蛙的笑声。
我站在边上正出神的看着小河里的小鱼,感觉有人扯我的衣角,低头一看,呀,是那漂亮的小女孩,正“姨,姨”的叫着。她的妈妈指着一栋楼房,让我们过去坐坐,我和睿连忙致谢。
春天真的好忙,老乡们按捺不住春天的喜悦,绾起裤脚,赤脚走在田埂上,感受大地又凉又暖的新意。麦田里,菜园里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有人手持磨得锃亮的斧头,修剪果树枯萎的枝丫。有人扛着锄头,边走边看泉水的来路和去年是否一样畅通。
我和睿都陶醉在美景里,直到她的姨妈来到跟前,我俩才回过神。姨妈的院子好大,房子是按新农村要求建的白墙,红顶两层小楼,院子的地上晒满荃菜,竹笋,木耳,香菇。
睿问:“姨父呢?表弟们出去打工啦”?“没有啦,姨父在山上放蚕。大表弟今天去十堰的宾馆送荃菜,竹笋。小表弟和表弟媳妇都在山上掐荃菜,扳竹笋”。我一听来劲啦,看看时间刚刚十点,就央求姨妈,我们想上山看看放蚕。在我的记忆里,只有养蚕之说,从没有放蚕之说。
我和睿顺着姨妈告诉的方向,向山上爬去。进山的小路,在一只小鸟的指引下,我俩气喘吁吁的盘旋着上了簸箩岩山。树很青,溪很清,风很轻。我的天啊,我见到我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一一山蚕。睿也兴奋的大喊大叫,她也没有见过山蚕。“谁在那里说话啊?”从对面的山顶传来问话。“姨父,我是睿睿。”“睿娃子,什么时候来的”,“刚来的,我们来看山蚕”。整个山谷都回荡着看山蚕看山蚕的回声。
只见,树叶展开緑的透明手掌,轻轻地托着山蚕,青的,黄的,鹅黄的,粉红的,一片连一片,一山连一山,如美丽小花开放。摘一个放在手中,毛茸茸蠕动的身躯,使手心又拧又痒。山蚕很漂亮,小小的精灵充满灵性。我和睿一说话,它就不吃树叶,弓着身,抬着头一动不动,仿佛在听你讲话。
山上好多鸟,各种各样的叫声此起彼伏。不远处,姨父摇起宽大的竹片,顿时“啪啪”的竹片声和姨父的“吆嘿,吆嘿”声响彻山间。胆大的野画眉,一会儿在这,一会在那,“打死王九,打死王九”的叫声不绝于耳。穿着各式各样鲜艳服装的稻草人,也吓不住它们,照样偷吃海嚼。灰头土脸的乌鸦,也不错过这美味时刻,“哇哇”嘶哑的叫声,让姨父从这山撵到那山,也不肯离去。
睿高兴的拉着我,朝姨父方向跑去,放蚕的山地面没有什么杂草。看见姨父,我有点吃惊,五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四十多岁。声音洪亮,身手敏捷的倒像年轻人。簸箩岩真是养人的好地方。
游兴正浓,一阵电话响,姨妈让我们回去吃饭。走在这弯弯的山路上,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姨父边走边告诉我们一些山蚕的养殖常识:“树叶越鲜嫩充足,山蚕生长的越快,结的山蚕茧个大匀实,什么颜色的蚕结什么样颜色的茧,如五颜六色的小灯笼挂在山野,就像你们城里的圣诞树一样,可漂亮啦”。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和睿紧紧的拽着姨父,一滑一摔,连滑带滚,姨父则如走平川。刚走到一背阴的地方,睿指着一片状似小孩拳头的植物大喊“荃菜荃菜”,姨父一把扯住她“等下”,用随身携带的竹棍这里拍拍,那里打打。猛见一条一米左右的花蛇从里面窜出,“嗖”的打我们脚跟前跑过,钻如草蓬里消失的无踪无影。我俩目瞪口呆,惊的冷汗直冒,看到荃菜也不敢去掐。姨父告诉我们:“有荃菜的地方,就是蛇出没的地方。”原来山珍也有守护神啊,好的东西得来真的费工夫。
还没有到家,就闻着饭菜香。姨妈用吊锅给我们炖腊猪腿呢。睿到家就嚷嚷饿。我发现这可是个大家庭:大大小小11口人,四世同堂。刚进屋,见姚老伯也在,也算熟人,互相打个招呼。谁知姨父的话,让我大吃一惊:“睿娃子,这是吕家河民歌村的民歌王姚启华,他能不重复地唱三天三夜的民歌。”姚启华,那可是有名的民歌王,没有想到在这里见面,真是一件幸事。
“姨姨”好熟悉的声音,嘿,是小女孩和她妈妈,我弯腰将她抱起。见她妈妈的手里端着一大盘黑黑的东西,笑咪咪的瞅着我们,吃后才知道,真的是神仙物品,似糯非糯,那个美味让你无法形容。过后才知,这是用簸箩岩稀有树种“桦柳树”的果子磨的粉做的食品,名叫“牛屎皮”。
一天的行程快要结束,我和睿都有点不愿离去,连连不舍。
簸箩岩虽然名不见经传,但那些山和树,静而远的天空,勤劳朴实的乡亲,宛如珍藏于心的岁月,溢满了别样的芬芳,仿佛就是四处花开的盛迹。然而,随着旅游开发,这样的清净之地,可能也不会太长久。我爱的簸箩岩呀,真的好想在这里做一个隐者,从此万念皆寂,静卧山间,不纠世事。惟把这份淡泊,这份淳美,这份幽静而飘渺的景致,留在生命的最深处。
将淳美留在生命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