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不相识

  我叹了口气,无言地看着她美而僵硬的脸,我经过几年的离家生活,已经不会再生气了。
  “你不是也打字吵我?”
  “可是,我现在打好了,你的灯却不熄掉。”
  “那么正好,我不熄灯,你可以继续打字。”
  说完我把门轻轻在她面前阖上,以后我们彼此就不再建交了。
  绝交我不在乎,恶狗咬了我,我绝不会反咬狗,但是我可以用棍子打它。
  在我到图书馆去做事时,开始有男同学约我出去。
  有一个法学院的学生,约我下班了去喝咖啡,吃“唐纳子”甜饼,我们聊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上了他的车,他没有征求我的同意,就把车一开开到校园美丽的湖边去。
  停了车,他放上音响,手很自然地往我圈上来。
  我把车窗打开,再替他把音乐关上,很坦然地注视着他,对他开门见山地说:“对不起,我想你找错人了。”
  他非常下不了台,问我:“你不来?”
  “我不来。”我对他意味深长的笑笑。
  “好吧!算我弄错了,我送你回去。”他耸耸肩,倒很干脆。
  到了宿舍门口,我下了车,他问我:“下次还出来吗?”
  我打量着他,这人实在不吸引我,所以我笑笑,摇摇头。
  “三毛,你介不介意刚刚喝咖啡的钱我们各自分摊。”
  语气那么有礼,我自然不会生气,马上打开皮包找钱付给他。
  这样美丽的夜色里,两个年轻人在月光下分账,实在是遗憾而不罗曼蒂克。
  美国,美国,它真是不同凡响。
  又有一天,我跟女友卡洛一同在吃午饭,我们各自买了夹肉三明治,她又叫了一盘“炸洋葱圈,”等到我吃完了,预备付账,她说:“我吃不完洋葱圈,分你吃。”
  我这傻瓜就去吃掉她剩下的。
  算账时,卡洛把半盘洋盘圈的账摊给我出,合情合理,我自然照付了。
  这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鱼饵是洋葱做的。
  也许看官们会想,三毛怎么老说人不好,其他留洋的人都说洋鬼子不错,她尽说反话。
  有一对美国中年夫妇,他们非常爱护我,本身没有儿女,对待我视如己出,周末假日再三地开车来宿舍接我去各处兜风。
  他们夫妇在山坡上有一幢惊人美丽的大洋房,同时在镇上开着一家成衣批发店。
  感恩节到了,我自然被请到这个家去吃大菜。
  吃饭时,这对夫妇一再望着我笑,红光满面。
  “三毛,吃过了饭,我们有一个很大的惊喜给你。”
  “很大的?”我一面吃菜一面问。
  “是,天大地惊喜,你会快乐得跳起来。”
  我听他们那么说,很快地吃完了饭,将盘子杯子帮忙送到厨房洗碗机里面去,再煮了咖啡出来一同喝。
  等我们坐定了,这位太太感情激动地注视着我,眼眶里满是喜悦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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